12月16日，中国超声医学工程学会生殖健康与优生优育超声专业委员会成立，河北省胎儿先天性心脏病超声筛查培训基地揭牌。对于董凤群来说，这是“双喜临门”，但她也由此觉得，未来的责任更重。
作为河北省胎儿先天性心脏病超声诊断专家组组长、医院胎儿心脏超声科主任，董凤群这次又成为生殖健康与优生优育超声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她在河北省胎儿心脏超声领域早已是领军人物。即便范围放大至国内，董凤群也是行业内的一流专家。
她是“胎心超人”。她说，以目前人类的科学水平，胎儿先心病不可防，但可以有更多的办法去应对。
▲河北省胎儿先天性心脏病超声诊断专家组组长、医院胎儿心脏超声科主任董凤群
文丨凤凰网河北朝阳
凤凰网河北：这次成立生殖健康与优生优育超声专业委员会和河北省胎儿先天性心脏病超声筛查培训基地，有怎样的考虑？
董凤群：应该说这个想法早就有。我们希望能有这样一个机构，能够实现超声医学在生殖健康、出生缺陷预防等工作中进行多学科合作，把每个学科中最好的专家聚集在一起，形成更强的合力和成果，最终的目标是提升中国人口出生素质。
培医院的支持，让我们有一个固定的平台，能够让更多基层医生接受更好的培训，也便于我们把工作开展得更好。我们的目标不是说我们团队能够筛查出多少病例，而是在更大范围普及这项检查，让所有胎儿都能接受这项检查。
凤凰网河北：您认为胎儿心脏超声检查是非常必要的？
董凤群：当然。我们逐渐地在呼吁，将胎儿心脏超声检查纳入到常规的筛查项目。它不是常规项目，有些人查了，能查出胎儿心脏有问题，大部分不查，不就漏掉了吗？现在河北省一年还有七八千个先心病在出生。至少要诊断出来，咱们最终的目的，是不让所有的先心病都出生。
一旦胎儿心脏不好，我们会有精确的诊断，量化评估，仔细讲，把这个来龙去脉讲清楚，怎么治，能不能治，治到什么程度，一生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能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学习状态什么样，生活质量是什么样的，大概花多少钱，我给你交代好，你能不能承受，我们来给家属选择的机会。
凤凰网河北：您觉得影响更多人进行胎儿心脏超声筛查的因素是什么？
董凤群：不认知。很多人只是知道怀孕以后做几次B超，几月份做一次大排畸，几月份做唐筛，几月份做NT，胎儿心脏超声不是常规筛查项目，大家了解得太少。
也不是费用的因素，常规的筛查就是多块钱。我们现在做的是诊断，我们是交一次钱做两次，肚子里一次，出生以后一次。因为有些先心病在肚子里是查不出来的，因为循环系统不一样，在肚子里是靠妈妈活着的。出生了以后，肺循环才建立，所以有些动脉导管，房间隔缺损，有些先心病是必须要出生以后查的。所以说，我们做的是一体化管理，出生以后再查，那没病了，一生当中就不用担心先心病了。
凤凰网河北：目前您带领的团队，在技术上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
董凤群：目前在这方面有专门研究，但是技术水平很成熟的很少。判断什么类型的疾病很难。分型细化很重要，也是最大的难点。为什么我们团队可以一体化管理，是因为我们做过很多年的小儿心脏，小儿心脏我们评估手术，术前是我们诊断的，术中是我们去判定手术成功不成功的，手术以后也是我们随访的，所以我们有这方面的技术和经验。能够判定这个孩子的心脏病是什么类型的，能不能治，能治到什么程度，需要花多少钱。
不可治的、复杂的畸形，对于我们团队来说，目前来说漏不了。
凤凰网河北：您在工作中给患儿家属的建议，会不会都得到执行？
董凤群：能不能理解这个，跟文化水平，跟家庭背景都有关系。有的家属连听都不听，比如室间隔缺损，小的室缺，也可能就长上了，那就不要引产。娘家妈就是不听，就说“有病的孩子我们不要”，就要引产。那就是逃避心理，你把这个孩子引了，下一个还有遗传性，也许下一个更严重呢？你姑娘不是白受罪吗。她不听，我就很生气。
我们只能耐心地去解释，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家属手里。
凤凰网河北：这个例子是可以生却不生的，反之也有吧？
董凤群：对，很多。大概三四年前，有一个胎儿是严重性的复杂先心病，但是小两口从网上查，说这种病可以治。网上只是泛泛地说啊，不能细化。这个孩子，跟肺连着的血管是闭锁的，三尖瓣的瓣膜也是闭锁的，等于这个孩子一半的心脏没发育。
即使治，也是改善症状，也不能让孩子完全正常。这孩子一半的心脏没长，那生出来有什么意义？治不了啊。跟父母讲，他们不听，执意要生出来。出生以后来复查，孩子紫得不行，肺里没有血，没有血就没有氧，没有氧就是紫的，没活多长时间孩子就没了。
那是我们印象最深的，每天都在监护室，说实在的那花钱就没数，重要的是孩子也特别受罪。我为什么做这个先心病，就是因为看到太多治不了的先心病孩子，家里也痛苦，孩子也痛苦，精神上也痛苦，最后就是人财两空。
凤凰网河北：但不是每个来检查的胎儿都会有问题，大家不能讳疾忌医。
董凤群：那当然，健康的孩子还是绝大多数。也有一种结果，是我们感觉比较轻松的。有些孩子，医院已经“判死刑”了，说孩子活不了，需要做引产。到我们这来一看，不是病，是孕晚期正常的变异。到孕晚期往往会出现这些卵圆孔黏连，动脉导管的早期关闭等等，我们说不用引产，这个孩子没事，生了以后好好的。
凤凰网河北：听说您是辞了官职来专门做胎儿心脏超声筛查的？
董凤群：我当了两年多的副院长，没有时间静心去做这个。我当副院长就跟做胎心有关系，因为我做胎心在全省做得比较好，把全省的培训我都承担起来了，要当胎儿心脏中心主任，那你必须得副处级，副院长才行。干了两年之后，去年累病了。我权衡再三，我是干行政职务更能发挥社会意义，还是当大夫更大呢？那我就辞掉行政职务吧，我专心干心脏吧。
凤凰网河北：在您看来，这项工作的核心意义是什么？
董凤群：我觉得最主要的意义，河北的整个胎儿心脏的超声，处于全国领先水平，是因为我们培训了很多的人，我们建立了胎儿心脏中心，我们建立了培训基地，我们写了培训教材。这些东西，是我们对社会最大的贡献，不是说我们一对一诊断了多少病人，是我们带动了一批的大夫在做这些工作。
全国有几千个大夫，都是在我们这培训的。我们办过7期国家级培训班，每一期都有20多个省的人来，我们也培训过全省的，理医院，几乎角角落落的超声科大夫，想做这个都在我们这做过。大家都在做，才能把先心病堵住，就我一个人的力量，我们一个团队的力量，那远远不可能。
凤凰网河北：您说过，这项工作关乎着幸福指数？
董凤群：家庭的幸福指数跟钱有关系吗？有关系。治疗先心病的花销不是一个小数字，那就不幸福。另一方面，当家庭有一定的钱了，就跟钱没关系了。你再有钱，你有一个有病的孩子，也没有幸福指数。你老担心着这个孩子哪天就没了，家庭多痛苦。
我们要做的是人文关怀，能治的孩子，要让他出生，而不是扼杀他；处于中间地带的，要尽早跟家长说明，尽早做出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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